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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上帝辜负的信徒

2017-09-15 来源: 每日人物 原文链接 评论0条

这是Epoch非虚构故事大赛50强作品的第41篇。

以下为作者原文,未做任何改动。

Morgado说要在有限的生命里让更多挣扎中的人不害怕哭出来,说希望有一天自己离世的时候不再有遗憾…真实生活中的他绝非凄凄惨惨,反而自由奔放,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实现自我价值,拥抱爱和美好。他有着独特的大多数人所不能企及的生命逻辑。

文| 王玥

香港浸会大学

夕阳像一个腌的正好的咸鸭蛋黄不急不慢地往海里掉,大屿山梅窝寂静的海滩上Morgado 弹着吉他唱着自己写的歌为夕阳伴奏,也为自己的人生伴奏。他就像夕阳那样温暖而沉静,夺目却不刺眼,他平静的告诉我:“医生说我得了结肠癌,最多还有三年的时间。”

Tanggap Ka not lait pa more 是Morgado自己谱曲创作的歌,也是LGBT Christian church (性小众基督教堂)的主题曲(LGBT:女同性恋者(Lesbians)、男同性恋者(Gays)、双性恋者(Bisexuals)与跨性别者(Transgender)群体),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Morgado右手中指第二个关节下少了一个指节,这给他的演奏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但并不妨碍旋律的自然流淌,配合着他优美的声线和不经意间的微笑,音乐,沙滩,夕阳,海鸥,排列组合成一幅美丽的油画。

“我来自菲律宾,我是一个gay。” Morgado说。 Morgado今年33岁,是Filgyuys的spiritual director(精神领袖)。Filguys成立于2006年,是一个专注于保护和帮助菲律宾籍性小众的机构。目前共有成员406人,在香港有成员接近200人。

据香港入境事务处的官方数据显示,截止2015年,香港共有外籍家庭佣工340380人,占总劳动人口的近9%,其中菲律宾籍家庭佣工181861人,女性为177619人,占总人数的97.66%。

香港的外籍佣人一直是香港社会的敏感话题之一。打开Google输入“香港菲佣”作为关键词,“菲佣偷雇主首饰,菜板溅水花 菲佣被掌掴,菲佣擦窗时坠楼身亡”等新闻源源不断的映入眼帘。在香港这个追求民主,平等,法制的社会中,外籍佣人的权益却很难被保护。而这个庞大的群体中,有一小部分人一直处于未被阳光照射到的暗面,他们是菲佣,他们是性小众。

“我要在有限的生命里让更多挣扎着的人不害怕哭出来。”Morgado说,‘’They need ears to listen, they need someone allow them to cry, they need express their felling.”(她们需要聆听,她们需要有人允许她们哭,她们需要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们是一群在社会的夹缝中生存的人。”

在菲律宾有三大宗教: 天主教徒占菲律宾人口的83%,基督新教信徒占人口的9%,伊斯兰教信徒占人口的5%,在这三个宗教的教义中,同性恋是一种可耻的罪,是应该收到惩罚的。

菲律宾国内的歧視環境是菲律宾籍性小众选择去国外做佣工的原因之一,由於沒有家庭的束縛,菲佣來到香港後會有較多的自由,可是她們一旦回到菲律賓,就要面對家人的壓力,有许多菲籍女同性恋在回到菲律宾后会被迫与男性结婚生子。

然而香港對菲律宾籍性小众的相对自由,只是由於他们暂时逃离了原生家庭和社会的压力,而絕非因为香港人對性小眾友善。许多香港僱主聘用工人時,往往以貌取人,看到外貌似是同性戀就不作聘用。许多雇主会担心同性恋菲佣会对他们的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而拒绝雇佣同性恋菲佣。

“在我救助过的人中,有三分之二的菲律宾女同性恋都曾经尝试过自杀。她们被雇主歧视,甚至欺凌,折磨,殴打,她们不被自己的家庭所接受,她们认为死是对她们最好的解脱,” Morgado说。

正因如此Morgado于2017年3月从菲律宾来到香港,他在梅窝寂静的海滩边租下一个不足50平米的小房子,作为他的边缘人救助中心——LGBT rescue house (性小众救助中心),他为受到折磨,曾尝试自杀,被雇主解雇,无家可归的同性恋菲佣提供免费食宿及心理咨询。

除了菲律宾籍性小众外,他也接纳流浪者和其他LGBT(女同性恋者(Lesbians)、男同性恋者(Gays)、双性恋者(Bisexuals)与跨性别者(Transgender)群体)。他筹集资金,组织一些培训活动和小群体活动,所得的收入全部用于他的救助中心。然而他自己并没有任何收入,也没有钱去治疗已经到中期的结肠癌。

当问到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你做这些事时,Morgado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我在孤儿院长大,“I’m homeless, I don’t have family.”(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他云淡风轻地说道,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7岁那年,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性别意识的增强,Morgado渐渐意识到他不想做一个男孩,就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他遭到了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欺凌,他们用锤子打断了他右手的中指。因为没有父母,没人资助他读书,Morgado必须非常努力,他必须保证自己门门功课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就这样他一直靠着全额奖学金取得了心理学硕士学位。然而他的努力,他的优秀并不能抹掉他身上固有的男同标签。他也曾有过一段长达七年的感情,当他回到菲律宾打算和男朋友结婚的时候,发现有个女孩怀了他男朋友的孩子。

他身上有太多的标签:菲律宾人、孤儿、男同、癌症患者、心理学硕士,filguys 的精神领袖,同时他还是电台DJ,街头艺人、他写歌、做研究、写诗出书。他33年的人生中经历了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苦难。

“因为我是她们中的一员,我是最了解她们想法的人,我想帮助她们从痛苦、不公、不被社会接受中走出来。我不想看到她们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们被雇主殴打,她们被整个世界欺凌,仅仅因为她们与常人不同的性取向。” Morgado 说。“尽管香港有法律保障菲佣的权益,但她们中的大多数在遭受不公平对待甚至欺凌时不会选择用法律保护自己,而是选择回到菲律宾,因为她们害怕,她们的雇主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而她们是外来佣工。”

“我听她们讲述自己的遭遇,我为他们提供专业的心理咨询,我帮助她们找回身份认同感。” Morgado 说。他的救助中心免费提供多种服务,例如去监狱探访菲律宾籍罪犯,提供法律援助,探访照顾菲律宾籍HIV/AIDS,ABC型肝炎病人,普及HIV/AIDS知识,诗歌、绘画、园艺、音乐、舞蹈工作坊等。从2017年3月至今,Morgado 的救助中心共计接受过13位菲律宾籍性小众。其中最长的客人住了两个月,最短的也住了两个星期。

“我对Marrz Balaoro (filguys 的创始人)说,无论发生了什么,请让我在这里帮助菲律宾籍性小众把,在我生命的最后阶段,我想尽力为这个群体做点什么。我想死在这片土地上,我想告诉人们,让他们明白,做一个gay不是一件错事。” Morgado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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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均为作者自己拍摄)

50强作品微信评选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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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篇作品总分=微信点赞成绩(15%)+评审组作品打分(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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