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赢”？《率土之滨》诉《三国志战略版》著作权案判决书该如何看

在国内SLG手游市场，网易旗下游戏《率土之滨》和阿里灵犀互娱旗下的《三国志·战略版》之间的纠葛由来已久，前者对后者发起过多次的起诉和网络声讨。

5月23日，《率土之滨》和《三国志·战略版》先后在微博上发表声明，公开了两款游戏最新的著作权诉讼案的一审结果，自然又引起了行业和玩家的大量关注。

结合两个产品的官博公告，我们可以简单拼凑出广州互联网法院一审判决的主要内容。《率土之滨》官方微博表示 “法院一审判决《三国志·战略版》构成著作权侵权，判令对方需于本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三十日内删除或修改侵权内容，并判决对方于本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内向我司赔偿 5000 万元”。

《三国志战略版》官方微博则表示：“广州互联网法院认定，《三国志·战略版》创设了大量的游戏规则，建立了新的游戏整体架构，网易公司主张《三国志·战略版》游戏停运的要求被依法驳回。《三国志·战略版》将继续正常运营，请诸位主公放心。”

5000万元的赔偿是目前为止国内游戏知识产权纠纷案件的最高判赔金额，在此案之前已有一例，获胜方同样是网易。去年的11月30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对网易因“《迷你世界》侵权《我的世界》”起诉深圳迷你玩公司著作权侵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案作出终审判决，认定深圳迷你玩公司构成不正当竞争，判令其删除游戏中 230 个侵权元素，并赔偿网易公司 5000 万元。

不过与《迷你世界》案件不同的是，《率土之滨》诉《三国志·战略版》案目前还只是一审判决，我国的民事案件实行的是二审终审制度， 经过一审、二审后案件即告终结。

当晚，该份广州互联网法院的民事判决书在网络上流传，让外界可以详细地了解到法院判决的过程和依据。从判决书中我们可以得知，这一案件其实已经历时2年，自2021 年 3 月 30立案起，期间历经了三次审理，最终在一周前的5月15日做出了上述的一审判决。

从判决书中网易与简悦（即阿里灵犀互娱）双方的你来我往中，可以看到网易及简悦双方都做了大量的工作，法院为了判决也对游戏做了深入的了解，最终的判决书甚至可以说同时也是一份非常详尽的三国题材SLG游戏系统拆解。

近年来互联网、游戏、区块链等新生事物相关的案件与日俱增，法官为了审理案件看来也都在不断加强学习。

判决书中还提到，去年法院曾“组织当事人进行为期两天的现场勘验，当事人对两款游戏中案涉 121 处规则进行逐一运行展示”，比对的内容“包括了 121 项规则及其组成的游戏机制的比对，也包括机制与机制间耦合关系的比对”。

网易所主张的《率土之滨》121处规则构成的独创性表达玩法就是法庭双方的焦点所在，也是这份判决书中占据主要篇幅的内容。

判决书从地图、建筑、战斗、资源、系统、赛季等不同模块的细节对两款游戏的这121处玩法规则进行了对比，并将《率土之滨》类SLG游戏解构为空间系统，资源系统，武将系统，战法系统，同盟系统，赛季系统，认定《三国志·战略版》在这些系统中均结构性使用了《率土之滨》的独创性表达。

判决书中关于游戏空间系统的独创性表达认定

在逐一对比并排除了37项规则和5项重复主张后，法院最终认定了网易所主张的剩余79项规则及其游戏机制的独创性表达，并认定简悦公司侵害了网易对《率土之滨》享有的改编权，因此要求对涉及到的内容做出删除或修改。

诺诚游戏法朱骏超律师接受游研社采访认为，本案件与《迷你世界》案件的二审判决思路有一定类似性，但也有创新性。

两者的类似性在于本案与《迷你世界》案件 “最终都以赔偿损失、修改部分游戏元素结案，被告游戏都可以继续运营。法院在保护原告权利的基础上，最大限度的考量被告游戏停服的必要性”。

而具体到这起案件判决的创新性上，朱骏超律师认为“广州互联网法院没有将《率土之滨》游戏整体认定为‘视听作品’，而是从8种法定作品类型中独立出来，作为一种新的作品类型，这也是我国法院首次将电子游戏认定为新作品类型。本案的不正当竞争行为与著作权侵权行为重合，在著作权法已进行保护和救济的情况下，法院未再就同一侵权行为认定承担不正当竞争责任；而《我的世界》与《迷你世界》一案中，法院驳回了网易公司关于著作权侵权的诉请，但认定《迷你世界》与《我的世界》在玩法规则上高度相似，在游戏元素细节上诸多重合，已经超出合理借鉴的界限，构成不正当竞争”。

抛开专业法律人的视角，这份判决书即便从普通吃瓜群众的角度讲也有一些亮点。

比如简悦主张《三国志·战略版》从2017年底开始立项开发，耗时近2年，言下之意是为了独创内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而网易则用《三国志·战略版》项目负责人接受媒体采访时的表述，证明其主要制作工作仅花费6个月，认为”正是因为简悦公司抄袭了《率土》的核心玩法导致其研发时间大大缩短"。

再比如简悦主张《率土之滨》中的一些玩法在其之前的一些游戏如《三国征途》（即SEGA的《三国志Conquest》，曾由DeNA与SEGA在大陆地区合作运营）中就已经存在，而因为《三国征途》这款游戏在国内早已停止运营，简悦为了复原游戏内容甚至下载游戏包、自行架设服务器，然后根据网站上的攻略画面进行玩法复原，以向法庭证明自己的观点。

对于简悦所提出的这一在先游戏证据，网易则从证据的证据能力和证明力问题入手，认为“简悦公司所提交的《三国征途》游戏录屏是由简悦公司通过炮制包体、域名劫持等非法方式制作的新游戏，并非在先的第三方《三国征途》游戏，该证据依法应予排除”。

当然，这份判决还没到故事终结的时候。

在《三国志·战略版》的微博公告中，简悦表示“该判决为一审判决，公司对判决书中的部分内容不予认可，之后将会提起上诉”，而根据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人民法院审理对判决的上诉案件，应当在第二审立案之日起三个月内审结”。所以用不了多久，我们应该就可以看到这起案件的最终审理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