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人说：没有坏天气，只有“坏衣服”

瑞典人说：没有坏天气，只有“坏衣服”

2023年11月7日-11月10日，由瑞典时装协会（Swedish Fashion Council）主办的第二届 [Fashion X] 在斯德哥尔摩如期举行。[Fashion X] 不同于往常的时装周，它的诞生甚至是为了挑战传统时装周的模式，摆脱对季节的强调。自2018年以来，原先的斯德哥尔摩时装周被搁置，瑞典时装协会转向关注行业面临的变化与挑战。

瑞典时装协会CEO Jennie Rosen

时尚趋势百家齐放，“北欧风格”早已自成一派。与其极简和注重功能性的工业设计不同，瑞典时装及生活方式品牌以一种充满矛盾而特立独行的方式存在着。

H&M作为全球纺织品制造领域第二大巨头，在行业内掌握着巨大的话语权；怪诞的、出人意料又颇具趣味的时装品牌Acne Studios在商业上也成功占有一席之地；与此同时，自2005年创立之初——“可持续发展”这个名词还没被时装产业沿用之前，就秉承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小众品牌House of Dagmar在欧洲也具有一定影响力（冷知识：House of Dagmar创始人之一Karin Söderlind曾在H&M总部任职，愈加了解自己的价值观后，遂离开，与姐妹三人共同创立House of Dagmar）。生活方式品牌方面，既有以“性冷淡风”而知名的香氛品牌Byredo，也有带有黑暗魔法气质的非典型瑞典配饰品牌Maria Nilsdotter，后者甚至刚刚推出了由设计师手绘的塔罗牌，具有强烈而独特的视觉风格。

然而，抛开该风格中的民主理想不谈，究竟什么是“北欧风格”？我有幸感受了11月初下午三点就天黑的斯德哥尔摩，并近距离窥探“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真谛。以下这5个瑞典品牌或许会让你对“北欧风格”（如果它真的存在）产生新的认识。

Louis Abel

机械工程师做的珠宝

“作为移民的后代，我从小就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有完全自主的选择权，只不过通常选择只有三个：医生、律师和工程师，而我选了工程师。” Jimmy Kamhieh Loutfi站在斯德哥尔摩的一个仓库改建的场地里，分享着珠宝品牌Louis Abel的历程。他身后摆放着一排用于制作珠宝的机器，它们看起来并不新，甚至有点旧，但非常结实，具有上世纪工业黄金时代的光辉。边上坐着他的表弟，戴着工匠围兜，“他刚开始跟我一起工作时只有19岁，如今在我看来，他是斯德哥尔摩最好的银匠。”

Louis Abel品牌创始人Jimmy Kamhieh Loutfi

这是珠宝品牌Louis Abel“工业早餐会“的举办场地，食物有肉桂卷、瑞典三明治、鱼酱鸡蛋，是传统的瑞典早餐（尤其对于工薪阶层）。“我们选择这些食物因为他们对瑞典的工薪阶层意义非凡。”这个场地和品牌创立之初租用的小作坊很像，也就是Louis Abel一切开始的地方。

Louis Abel 是一个创意项目，探索用不同的设计和元素来创造珠宝和物品。创始人兼设计师 Jimmy Kamhieh Loutfi于 2013 年获得机械工程学士学位后，花了几年时间为各个领域的重工业设计系统和技术组件。这种不差分毫的设计方法和规则限制无法引起他的共鸣，在某种好奇心的驱动下，Jimmy 开始走访珠宝匠人，用午餐换取珠宝制作的知识，加之他的机械工程背景，他开始探索不同于传统珠宝的制作工艺， Louis Abel 品牌诞生了。他迷恋自然不规则的曲线和纹理，用工程师严谨的实验性思路创作出诸如泪滴形状的银饰。

早餐会结束后，品牌的另一个主创Soroush Moghadam向我展示了一件珠宝的制作过程，我近距离观看那些上世纪的机器，倾听它们发出的声音。Soroush Moghadam说Louis Abel是一个创意项目，在我看来，它更像是一个迷人的实验，实验结果是机械也可以性感，珠宝也可以严肃。

Louis Abel品牌主创Soroush Moghadam

Unifrom™

夜店香水推销员的抱负

Haisam Mohammed单肩背着一个黑色旅行袋，里面装着Unifrom™的所有最新样品，穿梭于巴黎和哥本哈根的showroom，将一个个气味别致的香氛油和香膏展示给世界各地的买手。这个27岁的年轻人被某些人视作Byredo的后继者，同样来自瑞典，同样以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小众香水品牌的形象改写香氛世界的格局。今年6月巴黎时装周期间，Unifrom™联合Dover Street Parfums Market，向整个巴黎介绍了这个瑞典品牌。据悉，Unifrom™已于2022年年底得到Frame Erik Torstensson的支持。

然而，就在三年前，这个厄立特里亚难民之子还穿梭于斯德哥尔摩的各大时髦夜店，兜售由一个疯狂的想法演变出的香氛油。它不同于市面上的流行香氛，既不高贵典雅，也不华丽浪漫，而是代表了瑞典高楼楼梯间味道——一个经济层面并不富裕的社群。很快，这个独特又锋利的香氛产品开始在斯德哥尔摩的夜店里小有名气。带着卖香氛积累的资金，Haisam Mohammed终于说服法国的一家香水工厂，Unifrom™由此诞生。而这整个故事最疯狂的部分要数这个在夜店推销香氛的Haisam Mohammed是个滴酒不沾、也从不抽烟的人。

但他无疑是个非常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11月9日，他把我们带到斯德哥尔摩临河的一个剧院，在此发布第六款香氛Winter Saga。舞台上布满红色光芒，一张长桌摆在舞台之上，我们如同宗教使徒一般并排而坐，品尝埃塞俄比亚经典美食 Injera，音乐家在我们身旁演唱爵士。当然，餐桌上没有酒。

Hoda Kova

让圆珠笔跳舞，让诗人歌唱

我曾向自己提出疑问，如果时装专业的学生真的希望时装得以可持续发展，不如干脆不要做任何衣服？但这无疑是个悖论。而每当看到Hoda Kova这样年轻品牌（由 Ellen Hodakova Larsson 于 2021 年创立），拥有野心、创造力和行动力，将旧材料回收改造成奢侈品，似乎觉得可持续时装边界又得到进一步突破，某种希望悄然升起。正如一次我和ESG传播平台续集创始人Christine私下的通话中，她说“那些品牌其实给了市场另一个选择。”放在此处再合适不过。

废旧的圆珠笔做成的裙子（超模Shalom Harlow穿着它登上《VOGUE服饰与美容》）、手包改成的高跟鞋、皮带拼成的吊带裙、勺子做成了上衣、金属表带做成的鞋面……Hoda Kova的出现让瑞典时装多了一分别致的野心和趣味。她会成为下一个Marine Serre吗？如果不行，Salvador Dalí也可以。

11月8日，Hoda Kova的晚宴活动桌仿佛一张张朴素杂乱又真实的办公桌，圆珠笔、文件夹、计算器、废纸篓（里面真的装着废纸）散落在各个角落，我们将在这张桌子上，和对面或隔壁的人碰杯。地面上堆满蜡烛，台上站着一个诗人，敞开的西装，随意系上的领带和衬衫——这是一个刚从办公室出来的人。他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挎着一个环保袋，手里拿着诗集，给我们进行了一场与众不同的斯德哥尔摩式诵读会。诗人之后还有一个歌手，低声吟唱，歌手之后还有无尽的黑夜，以及不久后即将到来的黎明。

AVAVAV

奇怪的瑞典女人

一个荒诞不经的短片，很多个模仿各个电影制作公司开篇的堆砌，一个男人走在斯德哥尔摩的街头——而这只持续了几秒钟，配以文字“我们来不及拍摄了”，接下来是冗长的、让人头晕眼花的片尾谢幕……我们这些在外等候了半小时终于坐进影院的人面面相觑，“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这是Beate Karlsson惯常的示人手法，她挑战体制，在幽默、娱乐和设计演变的推动下，追求创意自由。但如果单纯说这次观影体验，着实让人感觉或许缺乏某种对观众的尊重，但回过头来，这也正是对时装周快节奏的讽刺，也是设计师2024春夏系列所表达的“No time to design, no time to explain”。模特在T台上边走边穿衣服，或者干脆跑起来——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品牌在社交媒体引起注意是在2023春夏米兰时装周，AVAVAV的模特无一例外地摔倒在T台上， AVAVAV“一摔成名”。这个成立于2020年的斯德哥尔摩成衣品牌以另类怪诞的形象，走入时装闪光灯下。“马蹄鞋”和“四指鞋”更为它增加了社群热度。但不能忘了的是，在这种招摇过市的形式感背后，这依然是一个由滞销面料制成的可持续服装品牌，创意总监 Beate Karlsson 根据当地仓库中多余面料的供应情况进行设计。

Klättermusen

生物学家搞时装

瑞典人说：没有坏天气，只有“坏衣服”。这句话相当适合于瑞典户外品牌Klättermusen。

由于地处高纬度地区，一旦进入冬季（有时甚至在冬季来临之前），斯德哥尔摩人就要面临昼短夜长带来的沉闷和连绵不断的雨水。在这种自然环境下，瑞典人当然不会被天气影响正常生活和好心情。就像丹麦的服装生产商一定要考虑是否“自行车友好”一样，瑞典的服装生产商则要考虑严寒雨雪天气。尤其是对于户外爱好者，质量稍有不达标的服装品牌似乎是很难存活下来的。因此，如果不想被恶劣天气影响出游计划，瑞典品牌看起来是个可靠的选择，尤其是一家由生物学家创立于1975年的品牌。

Klättermusen 在瑞典语中意为“攀爬鼠”，灵感来自于一本童话书，初衷是不希望起一个非常大众的一看就是登山户外相关的名字（这样不酷）。最初它只是一家小型 DIY 作坊，专门组装零件。那时如果有消费者买他们的产品，还需要自己动手缝。好在现在已经不用再自己动手缝，如今Klättermusen已经发展成为一家为户外爱好者提供产品和服务的品牌，生产创新的登山及其他户外装备，被南极探险队Antarctic Quest 21选为南极探险的专业装备，在包括中国在内的20个国家设有零售店。

“我们不会说自己是完全可持续发展的品牌，但我们尽全力把碳足迹降到最低。” Klättermusen全球市场总监Ida Holmen跟我说。更有意思的是，三年半前，该品牌才开设市场营销部门，Ida Holmen是该品牌成立近半个世纪以来第一个全球市场总监。

（右）Klättermusen全球市场总监Ida Holmen

瑞典人喜欢在第一次见面时问我，“斯德哥尔摩最让你受不了的是什么”？我总是回答“天气”。待了几天后，我发现连绵不断的雨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法忍受，反而和这个城市的气质产生了某种和谐的连接。时装、生活方式、艺术在这里都没有明显的季节。人们穿着挡风外套，推着婴儿车，走在路上。当你出生在有着这样气候的国家，对寒冷则有着另一种认知。况且，斯德哥尔摩和瑞典大部分地区相比，算不上冷，它毕竟是个南方城市。

（部分图片承蒙瑞典时装协会提供）

本文作者Lottie Pang，系福布斯中国撰稿人，表达观点仅代表个人。